管家捧来一根鞭子，双手递给谢晋南。
谢清婉摇头，看着谢晋南一脸阴沉的样子，眼中尽是惧怕之色：“父亲……”
“乐儿的手可是因你而伤？”谢晋南冷声问道。
谢清婉愣了一下：“是……”
“啊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谢晋南手起鞭落，直接抽打在了谢清婉的身上。
谢晋南这一动手，几乎让屋子里的人都震惊了。
相爷最是疼爱二小姐了，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，含在嘴里怕化了，今日竟然会亲自动手打她？
唯独谢长乐，却是没有半点诧异的表情，心中一片澄明。
谢晋南果然擅长权衡利弊。
他这一鞭子，既给足了老夫人的面子，让老夫人消气，也可以为自己树立刚正不阿的形象。
不得不说，她这位父亲不但老谋深算，更是出手果决，手段狠辣到令人佩服。
而叶氏却是心痛不已，阻拦无果，偏开头不忍再看，只是默默将仇恨归咎于谢长乐身上。
“父亲……”
“说！日后还敢不敢对长姐不敬了？”谢晋南继续愤怒问道，看上去铁面无私。
谢清婉咬了咬嘴唇，低下头，哭着说：“女儿再也不敢了。”
“还不快去给乐儿磕头赔罪！”
谢清婉满腹不甘与恨意，却又无可奈何，一步步膝行到谢长乐的面前。
“大姐姐，今日皆是妹妹的错，妹妹再也不敢了，求大姐姐原谅妹妹。”
谢清婉抑制住哭声，恭恭敬敬给谢长乐磕了个头。
谢长乐眨了眨眼睛，似是不知如何应对，缩在谢老夫人的身后。
谢晋南出手还真是狠辣，一鞭子下去，细皮嫩肉的谢清婉哪里承受得住？瞬间皮开肉绽。
“罢了，你那二丫头我懒得管。既然今日提起乐儿，咱娘俩便好好聊聊，你跟我过来。”谢老夫人顺着台阶下来，淡淡道。
“是。”谢晋南转头看向谢清婉，“还不快去祠堂跪着，没有我的同意不许起来！”
一旁的叶氏还想再说些什么，接触到谢晋南的眼神，只好去扶谢清婉。
谢长乐蹦蹦跳跳来到母女俩面前，笑得天真可爱，扬起眉，还故意朝着谢清婉做了个鬼脸。
谢清婉恨得牙痒痒，却又不得发作，表情甚是精彩。
谢老夫人走向后院，谢晋南立即上前搀扶，顾嬷嬷则是陪着谢长乐走在后面。
“今日并非是我护着乐儿，你也知道，乐儿是我相府的嫡长女，本该尊华无比，一生荣耀，可自幼先是没了母亲，后还落水得了失智之症，已然命苦。若是你这个父亲还对其不管不顾，倘若我百年之后，她又要如何生活？”
谢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着，可语中的安抚和责备，却是丝毫不掩饰。
谢长乐虽然走在后面，可她依然听到了谢老夫人的话，眼中闪过一抹无人察觉的感动。
叶氏是谢晋南的初恋，可因着门第差距，谢家是不会允许一个普通女子入府为正妻的。
为了能够给叶氏一个名分，谢晋南答应了父母亲的婚事安排，先娶了谢长乐的母亲郑氏。
母亲入门没两年，谢晋南便将叶氏接了回来，这些年他也是在侧院住的多。
自从母亲过世，哥哥从军，她便更加孤苦无依了，如果不是祖母庇护，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。
“儿子明白。”谢晋南点头，回头看了一眼谢长乐。
谢长乐对上谢晋南的眼神，咧嘴一笑，露出两排洁白小巧的贝齿。
“你明白就好。你那小妾自掌家后，便早早断了乐儿的例银，说她不会花，这点钱我这里有，便不与她计较。但如今我需要一大笔钱，你得给我拿来。”
“母亲为何需要一大笔钱？是宁康院的例银不够用么？”谢晋南故意试探道。
谢老夫人解释道：“近日有一名神医来京，母亲将他请来给乐儿看过了，神医说可以试试，不过药材与诊金却十分昂贵。”
谢晋南掩去眸子异色：“名医？如今骗子众多，母亲切勿上当。”
“此事我心中自然有数，你不关心乐儿，但我得为她日后考虑，你只管拿钱便是。”谢老夫人淡淡地道，眼中带着考量之色。
谢长乐静静地听着，她知道祖母其实并不仅仅是为了给她治病，更多的也是想要给她存下一大笔钱，好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。
“是，母亲放心，儿子会同账房说一声，明日便把银子给您送来。那婉儿她……”
谢老夫人见谢晋南要提谢清婉，便先行打断。
“还有一事，我也要同你商量一下。乐儿的婚约已然取消，我原想着给乐儿再寻一门可庇护她的夫家，可乐儿这般模样，高门大户怕是少不了要让她受委屈。我仔细琢磨了一下，想给乐儿找一赘婿，平平淡淡即可，如此将来也好照顾她。”
“赘婿？她这般模样怎会有人愿意入赘？”谢晋南眉头紧皱，一脸难色。
“也无需一表人才，寻常人家便好，再说我们乐儿的容貌也是倾国倾城，怎会无人愿意？此事你今年便给安排好，我只有一个要求，那便是人要心善，会对乐儿好的。”
谢老夫人叮嘱着，话里话外，尽是为谢长乐在着想。
“是，儿子记下了。”
谢老夫人见谢晋南有求必应，满意地点了点头，主动提起谢清婉。
“看在二丫头认错悔过的份上，便免跪祠堂了，罚她在自己的院子里禁足一个月吧，抄一抄《女德》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。”
“是，多谢母亲。天色也不早了，儿子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，便先行告退。”
谢晋南起身，恭敬一礼。
谢老夫人和谢晋南说的话，旁边的谢长乐全部听在了耳里，心中百感交集。
祖母处处呵护庇佑她，为她着想，甚至连她的下半辈子也考虑到了，她会永远记得这份恩情。
不过靠人庇护终是浮云镜花，水月流沙，无法长久，唯有强大自己，方可守护她想要守护的一切。
夜风从窗外吹来，谢长乐那看似清纯天真的眸子在烛火的摇曳掩映下，一抹凌厉而坚定的信念划过眸底。
祖母庇护了她这么多年，未来也该换她守护祖母了……
